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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2页）

她时常在睡梦中堕入噩梦，回到那个漆黑、潮湿、腐烂的深井。深井的最深处，有一只恶鬼。恶鬼吮食骨髓的声音令她浑身发麻，她趴在井口下，爬不动了，不敢回头确认双腿被剥得能看见骨头的形状。

真正第一次和江别羽认识那天是她的生日。耶利昂命令她伸手接受来自“新家人”的吻手礼，手指被触碰的瞬间她惊恐尖叫，吓坏了一旁摆弄蛋糕的仆从，也令乖巧安静的弟弟不知所措。

十九岁那年，阿伽娅回到大祭司的庄园为十六岁的江别羽庆生。曾经安分的弟弟早已掌控力量，性情乖张多变，当面嘲笑她那年见鬼般失礼的反应，好像自己会吃了她一样。她只是微笑，手指却控制不住颤抖起来，总能看见另一双眼睛透过少年的褐瞳盯着她一双来自那只恶鬼的眼睛。

它伪装成人类，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而动。

阿伽娅迅速逼停回忆，对贺璋道：“子体的精神力远超人类。它刚才的反应证明它这些年从未真正沉睡，它一直清醒，甚至能借小羽得知很多外界的事！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我要求你利用刚才的结合，用意识体干预小羽的选择。”

“您的意思是建立深度连接么？”贺璋问，“修改他的记忆。”

“引导他做出我们需要的选择，胜利的选择，”阿伽娅确信点头，“你注意到子体刚才的话了么？它要我们证明没有它，我们依然有胜算它太渴望价值了。正是它笃定自己的价值对我们而言极为重要，所以它认为我们不会轻举妄动……但它错了，它既不会被人类承认，也不会被子体承认，它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小羽多年来没有太大长进，或许也是受它影响。”

“属下明白要怎么做了。”

不再需要皇女指示，贺璋立刻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建立深度连接需要一段被称之为“空白”的时间，他会屏蔽感知一段时间，而来病房的路上，阿伽娅已经吩咐其他人二十分钟后护送自己回中心教堂庄园。换言之，这是他们最后的见面。

临走时，阿伽娅依旧拒绝贺璋的陪同。她摘下小指上的戒指，轻轻放在他双手捧起的掌心，却没有抬眸看他，很快便转身离开。

“殿下。”

身后意外又不意外传来贺璋的声音。以往下达命令后，贺璋都不会这样再三违逆。阿伽娅短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身温和问他还有什么要说。

“能让我……再触碰一下您吗？”

得到示意后，牧师牵住了皇女瘦削的手指。本该与肌肤保持距离的嘴唇犹豫几秒，最后吻在她手腕背面的蓝色胎记上。他轻声说话，告诉她从许多年前起，就有很多人说过这是天使吻过的地方而现在，天使吻向他了。

“执行我的意志，没有活过自己，这是你愿意接受的结局吗？”

“是。我愿意，”牧师含笑的眼神发亮，好像点点星光在他深邃的绿瞳中流转，“请您等待我回来。我会为了您，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