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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衙后堂,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施世纶,将一盒胭脂重重地掷在案上。殷红的粉末在青砖地面上绽开,宛如一朵朵血痕,触目惊心。
“第七起了。”施世纶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蕴含着惊雷,“每个受害人的妆台上都有这种胭脂。”
黄天霸,这位身手不凡的捕头,拈起残片细看。朱砂混着西域红花的香气刺得他皱起了眉头。窗棂透进的暮色里,粉末间隐约闪着青蚨血特有的幽蓝磷光。他心中一凛,这正是扬州青楼特供的“青蚨胭脂”。
“货郎老周说,全城能配这颜色的不过三家。”施世纶展开舆图,朱笔在瘦西湖畔圈出了三处青楼,“采花贼专盯着用这胭脂的姑娘下手,说明他定是通过货郎锁定目标。”
更鼓初响时,醉仙楼后巷传来了货郎的铃铛声。黄天霸站在铜镜前,镜中的他描金贴翠,额间的花钿却压不住那剑眉星目。红姑,这位醉仙楼的头牌,往他耳后抹最后一道香粉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爷这身段,扮个西域舞娘倒合适,偏要装什么江南瘦马。”
黄天霸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暗自警惕。突然,前院传来了一声惊叫。他拎起裙摆,冲了出去。只见龟奴揪着一个货郎的辫子,那汉子怀里滚出了七八盒青蚨胭脂,盒底都烙着醉仙楼的凤凰纹。
“官爷明鉴!”货郎哆嗦着摊开了账本,“这月往各家送的胭脂都有数,唯独醉仙楼多出三十盒……”
夜已深,红烛在雕花铜灯里爆了个灯花,照亮了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朱砂印记。黄天霸盯着账本,忽然按住了某处:“初七那日你送醉仙楼二十盒,为何库存只剩五盒?”
货郎的喉结上下滚动,显得异常紧张:“那日……陈记当铺的少东家来取过货。”
施世纶的茶盏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三个月前,陈文礼从京城归来,正是第一起采花案发生之时。窗外,梆子敲过了三更。黄天霸已扯掉了满头珠翠,坚定地说道:“我去会会这位少东家。”
“且慢。”施世纶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了路线,“陈记当铺后巷通着三家青楼,明早全城货郎会在要道蹲守。你既扮了花魁,不妨把戏做足。”
五更天,红姑带着七八个姑娘涌进了厢房。穿桃红衫子的翠云把黄天霸按在了妆台前:“采莲步要这样走。”她纤腰一扭,石榴裙旋开,满室春光。却见黄天霸同手同脚地跟着挪步,活像庙会里耍把式的金刚。众妓笑作一团。
穿柳绿比甲的玉箫捧着胭脂走了过来:“黄爷眼神太凶,抛个媚眼试试?”黄天霸对着铜镜瞪圆了眼睛,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地飞走。
“罢了罢了。”红姑笑着往他眉心补上了花黄,“您就端着这副‘瞪谁谁心虚’的架势,保准比寻常媚眼更唬人。”
次日晌午,阳光炽热,陈记当铺的锡台在日头下泛着冷光。黄天霸裹着织金斗篷,迈进了门槛。怀里的青蚨胭脂烫得像块火炭,让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姑娘要当什么?”柜台后传来温润的男声。陈文礼,这位陈记当铺的少东家,月白长衫纤尘不染,腰间却系着西域样式的鎏金银香囊。
黄天霸故意让胭脂盒从袖中滑落,陈文礼的瞳孔骤缩——那盒底分明烙着醉仙楼的凤凰纹。就在这一刹那,香囊的暗格弹开了,黄天霸嗅到了一股青蚨血特有的腥甜。
他假作娇弱,扶住了额头,袖中的峨眉刺已悄然抵住了陈文礼的咽喉:“少东家这迷香,掺了三钱闹羊花吧?”
后院忽然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黄天霸反手劈晕了陈文礼,冲了出去。只见七个货郎歪倒在墙根,每人怀里都揣着青蚨胭脂。最年轻的货郎小七尚有意识,挣扎着指向了西墙:“他……往瘦西湖方向……”
黄天霸心中一紧,立刻追了出去。他深知,这场追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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