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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松紧走几步跟了上来,远远地望了一眼前面带路的路达,忍不住低声问道:“首领,他可靠么?”
荆楚轻轻地笑了一下,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渊松皱了皱眉,脸上似有鄙夷一闪而过,片刻后,说道:“这人,两面三刀还能混得这样苦大仇深,可也真是叫人佩服了首领是如何知道他对海珠城主……有那种意思的?”
荆楚闻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们兄弟几个的相貌都不错,却以荆楚为最,这一笑起来,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微微地弯起来,就像是里面装的一弯水泛起浅浅的波纹一样,俊秀得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渊松忍不住想道,他那样俊,又那样聪明……当年老首领的儿子们,哪个比得上他?难道生为亚兽是他的错么?难怪他有那样大的怨气和不甘心。
只听荆楚说道:“我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他就是没有,我也能让他有你们这些兽人不都是这样么?像兽一样怯懦,又像人一样贪婪,屈服于强者,崇拜强者,依附强者,却又憎恨强者,对那小子而言,城主可不就是个不可逾越的强者么?何况我听说那位城主还是个美人,人啊……哪有不贪色相呢?”
渊松听到“色相”二字时,下意识地避开了荆楚的眼波,迟疑了一下,难得嗫嚅道:“这……贪求色相,迷惑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与从心而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荆楚嗤笑一声,说道:“你喜欢一个人,难道每日看着他就高兴,一点也不想脱下裤子与他做那种事?难道不是想满足自己的色欲?就算你觉得这个龌龊,只关心自己的心那么你又喜欢对方什么呢?无非是因为他温柔待你好,伺候得你周周到到,或者他身上某种你没有的东西吸引了你,满足了你的一种幻想。说什么‘心上人’,归根到底,别人当不了你的心上人,你心里的那个人,不过是换了身行套的自己罢了……且说世上情爱,哪里有长久真挚如父母爱子女的?可他们为什么不爱别人的子女?哪怕别人家的孩子再伶俐可人,在父母心里,不还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那个最特别么?所以说,人们爱的不过是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脉罢了。”
这一席话凉薄到了骨子里,只将渊松说得目瞪口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只听荆楚又道:“你问我如何知道那小子对城主的心思……哪怕他不知道,我也知道。这人虚荣又浮躁,急功近利而反复无常,归根到底,却不过是觉得自己虚弱卑下,他做梦都想变成城主那样的人,可偏偏他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变成那样,对方太强,他身上的兽心叫不敢嫉妒不敬,于是十年如一日地仰望着一个背影,那一半的人心衍生出多深的渴望,我看都没什么稀奇的。”
渊松直觉想要反驳,可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他这话说得哪里不对。荆楚说得句句在理,那理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冰冷,便是单单听着,便让人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像荆楚这样的人,他活得有滋味么?他不会发疯么?
亦或是他已经发疯了?
荆楚的队伍以一种让长安惊诧的速度靠近大关,随着离“家”越来越近,长安也忍不住越来越焦虑,他想象不出对方为什么对路比他还熟悉,隐约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来。然而荆楚的队伍又太层级分明,无论是远望近看,都简直是铁板一块,叫他找不到一点下手的机会。
那疯子依然阴魂不散,只是有时候跟着他,有时候一天不见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第三日傍晚,疯子将一头角鹿放了血,整只地拎过来扔到长安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来烤,算我请你吃。”
长安正烦着,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道:“滚蛋!”
疯子闻言便要怒发冲冠,眉毛都立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长安,可惜那人屁股沉得宛如磐石,丝毫也不理会他的瞪视。疯子抬起手,想拍他一下,可是伸到半途中又缩了回来考虑到这可能引起他们俩之间又一场毫无意义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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