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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碎片和锈屑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秦玥跟在那个瘦小的拾荒孩童和他称之为“阿妈”的女人身后,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断裂右臂的剧痛随着颠簸不断加剧,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撕裂的神经,冷汗浸透了破碎的作战服内衬,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视野边缘阵阵发黑,她只能死死盯着前面女人那瘦削却异常稳定的背影,强迫自己迈开沉重的双腿。
穿过那道由巨大轮胎和扭曲金属板构成的隐蔽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秦玥的脸上。
铁锈和金属粉尘依旧是主调,但此刻它们被烘烤得更加灼热,混合着劣质生物燃料燃烧后刺鼻的硫磺味、某种金属熔炼散发的焦糊恶臭、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人体汗臭、排泄物酸腐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息。这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门,让她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阵剧烈抽搐,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眼前的景象比气味更加令人窒息。
一条狭窄、扭曲的“街道”——如果这堆满了各种金属垃圾、油污横流、仅容两三人侧身而过的缝隙能被称作街道的话——蜿蜒着伸向昏暗的深处。两侧是由各种废弃材料胡乱堆砌、拼接而成的“房屋”:锈蚀的集装箱被掏出门窗,蒙着肮脏的油布;巨大的方舟内部隔板倾斜着靠在扭曲的钢架上,成了摇摇欲坠的棚户;甚至还有几节被撕裂的列车车厢半埋在废墟里,成了相对“豪华”的住所。所有建筑的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油污、尘土和可疑的深色污渍。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零星几盏用简陋油罐改造、燃烧着不明燃料的“路灯”,投下摇曳不定、昏黄污浊的光晕,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斑驳的金属墙壁上,如同鬼魅。
人。到处都是人。穿着和引领者母子同样破烂肮脏的衣物,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充满警惕。他们或蹲在墙角,机械地敲打着手里不知名的金属零件;或拖着沉重的、装满废金属的袋子艰难前行;或蜷缩在避风的角落里,裹着破布瑟瑟发抖。几个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眼神凶狠的壮汉抱着粗劣的枪械,靠在一堆扭曲的管道旁,如同秃鹫般扫视着过往的行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低语、金属敲打的叮当声、孩子的哭闹和偶尔响起的、充满恶意的咒骂。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生存挣扎。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秦玥感觉自己像一头误入狼群的羔羊,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她下意识地用左手护住扭曲的右臂,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身上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虽然破碎却明显材质精良的作战服,以及她苍白虚弱、明显是外来者的面孔,还是引来了不少窥探的目光。那些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评估、好奇、贪婪,甚至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低头!别乱看!” 走在前面的女人头也不回,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加快了脚步,带着秦玥拐进一条更加狭窄、堆满杂物、散发着浓重尿臊味的小巷。
孩子紧紧跟在女人身边,不时紧张地回头瞥一眼秦玥,小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根磨尖的金属管。
巷子尽头,一扇由几块厚重、布满弹孔的合金舱门板歪歪扭扭焊接而成的“门”挡住了去路。门板下方,一个仅容人爬行的破洞是唯一的入口。门口胡乱堆着一些锈蚀的齿轮和断裂的轴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机油和金属碎屑的味道。
女人停下脚步,对着那个破洞,用一种短促、含混的方言吆喝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响动和一个苍老、不耐烦的嘟囔声。
女人回头,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秦玥苍白的脸和扭曲的手臂,最后落在她左手下意识护着的、那块散发着微弱翠绿光晕的水晶碎片上。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贪婪和忌惮交织。
“东西给我。” 女人伸出手,声音低沉,不容置疑。“我带你见老瘸子。他…能治你的手。但规矩是,东西归我,能不能让他出手,看你造化。”
秦玥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女人伸出的、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掌,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块小小的、承载着生命摇篮最后痕迹的水晶碎片。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交出去,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废土上,她将一无所有。
但她能拒绝吗?扭曲的手臂每分每秒都在提醒她现实的残酷。没有治疗,她活不过几天。而且,这个女人和孩子是她在废土上遇到的第一缕微光,尽管这微光可能带着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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