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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石榴花刚开,低垂下的枝丫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李晗如站在花下,她今日一身湖蓝色的长裙,倒有几分难得的温婉,与记忆中那个娇蛮明艳的小公主有了几分的不同。
郑元武记得她幼时还只有一丁点儿大,常跟在他身后嚷着说长大之后要嫁给他,惹得李晗意几个毫不留情地笑话也不改口,陈贵妃将她抱在膝盖上,逗弄一般问她:“为什么要嫁给郑家哥哥?”
五六岁的小娃娃张牙舞爪地冲几个笑话她的兄长做鬼脸,一边想了想回答道:“因为郑家哥哥脾气好,武功高,哥哥们都打不过他!”
郑元武长她两岁,每到这时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大好意思地摸着头笑,倒是李晗意气得不轻,简直要扑上来同她理论:“我哪里比不上他,你个小瞎子!”兄妹二人便又要吵,惹得大人们在一旁哈哈大笑。
到后来,等她再大些,便不再将嫁他挂在嘴边上了。小姑娘长到十四五岁,好似就知道羞了,就连宫中性情最是泼辣的七公主也不例外。郑元武在学宫读书,每到骑射课她回回都来,李晗意骑在马上瞧见了,故意嘲笑道:“李晗如,你知不知羞?一个女儿家,天天来校场看男人。”
李晗如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反正不是看你,你怕什么羞?”
李晗意不怀好意:“那你看谁?”
女孩这会儿倒开始不好意思,左右张望着怎么也不肯将头扭过来,梗着脖子喊:“你们这儿谁最厉害我看谁,反正不是你!”
气得李晗意一上场就拉他较量,一群人在校场打马球,他最后一杆进洞。场边就是一阵叫好,李晗意嫌弃地揉揉耳朵。郑元武转过头,正撞见少女两眼发光,高兴地又蹦又跳。他愣一下,冲她一笑。对方脸上蓦地便红了,又忙坐直了身子,像才知道矜持的小姑娘。
现如今那个小姑娘长大了,站在石榴花下,语气颇为冷淡地问他:“少将军要找我说什么?”
郑元武晃了晃神,好似还未从那点已经模糊的记忆里走出来,过了半晌才低着头,忽然问道:“公主愿意跟我回西南去吗?”
李晗如一愣,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过了许久才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郑元武便看着她,又认真地问了一遍:“公主愿意跟我去西南吗?”
西南啊……李晗如十七八岁的时候想过无数次西南的景色,那地方是什么样的?听说比在长安暖和,但是蚊虫也多,她去了会不会不习惯?每回想到这儿,她又迅速红了脸,觉得若是叫李晗意知道,肯定又要笑话自己不知羞,人家什么都没说呢,她倒是在这儿巴巴地想着有朝一日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
后来,她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听他说这句话了,可他却忽然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女子脸上的冷淡退去了,转而露出些茫然和混乱的神色,“你之前说你同长平郡主已经定亲。”
郑元武一时失语,过了片刻才道:“那是……”他一时说不下去。李晗如打量着他的神色,目光渐渐冷淡下来,替他说:“那是骗我的?”
见他默认,女子抿了下嘴唇,自嘲似的轻笑一声问他:“你先前宁愿编出这种谎话来骗我,怎么如今又忽然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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