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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苦着脸道:“剁光了手指,就吹不了笛了。”张天意见他还敢讨价还价,心里怒气更盛:“那又怎样?我叫三声,你不过来,我自己来取!”
乐之扬心生绝望,暗暗问候了一遍灵道人的列祖列宗,嘴里说道:“张先生别急,这曲子有两种吹法,方才是第一种,下面是第二种……”
张天意怒道:“少放屁,过来受刑……”乐之扬叹道:“张先生,一支曲子又花不了多少工夫,唉,这支曲子再没用,你砍我脑袋好了!”
张天意见他自信满满,心里暗暗生疑:这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莫非刚才故意藏私?如他所说,砍掉十指,再也无法吹笛,故而不妨听一听,看他还耍什么把戏。想到这儿,冷冷说道:“也罢,这一次再不行,我要你的命!”
乐之扬掌心冒汗,心中全无自信,下一支曲子比前一支更坏,不过吹上一遍,总能拖延一会儿时间,但愿上天庇佑,小公主和老太婆及时赶来。
他咬了咬牙,横起笛子,本想胡乱吹上一曲,但想如果按谱吹来,万不得已,还可让张天意逐字对照,以示没有作假,如果乱吹一气,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无奈之下,只好按谱吹奏。前后两支曲子大部相同,只是后半支曲子放到了前面,顺序一变,调子衔接均起变化,高调变成了低调,低调一升为高调,似有某种力量将笛声死死困住,叫人无法随心所欲。乐之扬笛技不凡,可也吹得面红耳赤,把吃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
张天意听得连连皱眉,一团怒气在胸中激荡,暗暗紧握剑柄,只等乐之扬吹完,就给他来个一剑穿心。
曲子吹到一半,张天意忽觉心中烦恶,浑身气血受了笛声的牵引,纵横乱窜,不受驾驭。他吃了一惊,慌忙运功压住血气,正要喝令罢吹,庙中忽地响起了嗡嗡之声。张天意掉头四顾,不见有人,凝神细听,却发现那声音来自石鱼。
张天意心生狂喜:不出所料,石鱼中果然暗藏玄机,开启玄机的钥匙正是石鱼上的乐谱。意想至此,他放弃了打断乐之扬的念头。可那笛声潮水一般灌入耳朵,直叫他血气翻腾,之前所受的内伤均被一一勾起,五脏六腑**剧痛,如在油锅里煎熬。
这感觉不胜古怪,张天意左右为难,一方面害怕打断笛声,破解不了石鱼之谜,但若任由笛声吹响,又势必让他气血大乱、伤上加伤。可是,灵道人的武功**太大,张天意苦练多年,武功放在东岛,不过一二流之间,想要再进一步,竟是难如登天,若能得到灵道武学,没准儿可以突破桎梏,达到一个全新境界。
嗡鸣声越来越急,石鱼应和笛声,一会儿原地打转,一会儿摇头摆尾。张天意来不及欢喜,但觉笛声越吹越高,仿佛一把刀子,在“手少阴心经”内反复剜动。张天意眼冒金星、喉头发甜,情知耽搁下去必定不可收拾,正想发令喝止,可一张嘴,忽地发现出不了声,想要动手,却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曲子吹到了尾声,石鱼的变化乐之扬全都看在眼里,心中诧异之余,又觉无比焦急。他口中吹着曲子,目光不时扫向庙门,庙外绿树成荫、天光正好,可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乐之扬心里明白,石鱼之谜一破,自己再无用处。想到这儿,转眼瞥去,只见张天意两眼闭合,脸上透出一股黑气,一股血水沿着口角渗出,顺着下颌流入衣襟。
到了这个地步,乐之扬别无他法,吹了两个花腔,草草结束曲子。笛声一停,石鱼也停止了颤动,庙里死寂无声,静得叫人心悸。
过了一会儿,张天意也不出声,乐之扬心下奇怪,忍不住叫道:“张先生!”叫声响彻庙堂,可是无人回应,张天意端坐不动,脸色由黑变白,透出一股可怕的死灰。
乐之扬的心子突突乱跳,长吸一口气,一步步挪向庙门,一边后退,一边盯着前方的大敌。可是直到退出庙门,张天意也是默不作声。
乐之扬心中狂喜,一出庙门,转身就跑,跑了一里多路,方才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张天意并未追来。回想刚才的情形,他的心里不胜疑惑:张天意心狠手辣,万无一声不吭、放他离开的道理,回想他的神色,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无暇理会乐之扬的去留。
乐之扬呆站了一会儿,终于抗不过心中的好奇,蹑手蹑脚地返回小庙。到了庙门,探头一看,庙里一切如故,庙前的大树上传来乌鸦的叫声,嘶哑阴沉,叫人胆战心惊。
“张先生!”乐之扬叫了一声,张天意依然不应。少年胆气大壮,跨入门中,用脚尖踢了踢石鱼。张天意还是不理,乐之扬忽有所悟,抽出玉笛,点中他的肩头,张天意晃了一晃,忽地歪倒在地。
乐之扬不由倒退两步,心中一阵糊涂。他伸手摸去,张天意肌肤冰冷,气息全无——这个煞星,居然无声无息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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