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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们让我坐在床上,又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红盖头盖在我的头上,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白首偕老之类的话。
我已经麻木了,任凭她们摆弄。
最后,她们让身旁的男孩子揭下了我的红盖头,然后一窝蜂嘻嘻哈哈哈地出去了,房内只剩下我和男孩子两人。
墙上,一盏豆大的松油灯噼里啪啦地爆着灯花,灯花顶端,大股呛人的黑烟翻滚着飘散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一只飞蛾被灯光吸引,却被窗棂挡在屋外,冲动地不断撞向喜字。
我和男孩各自守着床的一端,将脸隐藏在黑黝黝的蚊帐影子后,不看对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那被紧绑的手脚疼得都快没知觉了。于是我低下头,试着用牙齿解开绳索。
突然,男孩朝我这边移了一点,压得床上的稻草吱吱作响。
我扭头望着他,没说话。
他大约八九岁的样子,眼眉深邃如画,冰似的灰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头微卷的头发。身着一件打满了整齐补丁的蓝色衣裤,脚上趿拉着双破烂的布鞋,两个大脚趾像两只可爱的小老鼠,探头探脑地从布鞋前端往外看。眼睛羞涩地盯着地面,两手不安地绞来绞去,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红得如朝霞一般。
见我没什么大反应,他又朝我移了一点,犹犹豫豫地伸手,替我解手上的红绳,眼睛却仍然望着地面。
绳子解开后,他双手一撑下床出去了。
我自己将脚上的绳索解开,然后坐在床上看着那扇大开的门发呆,心里没起半分逃跑的心思。爹爹不要我,娘亲跑了,能逃到哪去呢?
不一会儿,男孩端着一个大海碗回来了,海碗里热气腾腾。他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将碗递给我。我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看见饭,什么都顾不上想,一把拖过碗狼吞虎咽地扒了起来。菜极辣,野菜炒糊辣椒。饭极香,松松软软,白生生的。
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吃着吃着,我突然忍不住,“呜”地一下,委屈地哭了起来。
见状,少年坐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