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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穿了件浅湖蓝染烟霞色的软绸长衣挨在榻上,头发一把挽在脑后,留出一束来,扣了朵水滴红宝的金花搭在胸前,长衣下摆那染就的氤红色映得她满面春意。
她自个儿不动筷子,一只手撑在引枕上,一只手掩了口懒怠怠的打个哈欠,琼珠舀了碗汤出来:“太太喝个汤罢,这鸡是才从庄子里边送上来的,皮子可脆呢。”
酸笋鸡皮汤,鸡皮拿热水冷水反复淖过,淖的每块鸡皮只有指甲大小,又脆又鲜,明沅吃了一碗,又指丫头再给舀一碗。
卷碧拿过汤碗:“六姑娘吃的真香。”可不是香,她饭量不知比明湘明洛两个大多少,那两个年纪比她大一倍,只吃小儿拳头似的一团饭,全靠点心补足。
明沅不挑食吃的多,端上来什么都吃的香,引得澄哥儿也吃的多,纪氏同她一处吃饭,每每都能多用小半碗。
“倒是跟大囡一个样儿,光看着就馋人。”纪氏到底点了头,拿着汤碗拿勺儿舀了小口小口咽着:“四丫头五丫头两个,还不如小猫吃食,似沅丫头这样倒好,圆脸盘儿有福气。”说着伸出手,捏捏明沅的脸蛋。
明沅原来瘦歪歪跟棵豆芽菜似的,她病着,厨房不住给她上清火的东西,素的不见一滴荤油,满眼都是青白两色,人越是饿越是没精神,到上房养了两个多月,尖下巴还在,两边面颊却生的圆润,红扑扑像喜果似的讨人喜欢。
颜家一日三餐除外,还有一顿早点心一顿午点心,每餐吃七八分饱,夜里便不再上点心,却得喝一碗杏仁茶,这倒是穗州做法,去了皮,拿杏仁磨出浆子来煮过了再滤,还是明潼先爱上了,夜夜都要点一碗,澄哥儿也跟着一样吃,明沅来了,厨房便多上一碗。
搁了麦芽糖,喝了一肚子热气,身上热烘烘的进被窝,连病都少生,明沅身子圆了脸盘也跟着圆起来,手脚也跟着长,不是个大头娃娃了。
明沅还不挑食,自她来了,澄哥儿果瓜菜蔬也都跟着吃的多,他原来便是个肉祖宗,会吃饭就先要肉,厨房为着讨好他,把肉炖的稀烂出汁,把肉碎拌在蒸熟的米饭里,这样鲜口的东西一吃,哪里还肯沾菜叶子。
纪氏肯带了明沅一道用饭,先是看她筷子使得好,桌前不落饭粒儿,又看她不挑嘴,便把这个功劳算在了喜姑姑头上,想是养病那一个月,把吃饭的规矩立起来了。
纪氏吃了一碗酸汤开了胃口,端了饭碗还想着丈夫:“那雀儿粥可得了?给老爷送一碗去。”
澄哥儿听见雀儿想到了炸麻雀,放了碗说:“我也吃粥。”
不独纪氏笑了,几个通些人事的丫头都抿了嘴笑,倒是几个小丫头都跟明沅似不明所以,纪氏面上飞红,到底是白日里做了那事儿,心里虽甜也怪自家竟没持住,她摸了澄哥儿的头:“等澄哥儿大了,便也能吃了。”
用过饭照例是闲话一番,纪氏今儿却没问两个孩子的功课,由着他们在罗汉榻上玩,自家却拿了帐册吩咐:“明儿开了松雪堂,叫几个管事都进来对帐。”
松雪堂在外院,每回纪氏对帐都在此间,架起大屏风,婆子们在里头回事,帐房先生便立在屏风外边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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