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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光乍亮, 城中还未开市,街道也无行人,章县令急匆匆奔来, 官袍系带扣得歪歪斜斜, 腰带都不及束好,身后的老翁被两个捕快架着, 高呼一声暂且停留, 让捕快和老翁三个等在码头上, 他自己一个人上了主船求见吴副将。
章县令还是那付躬身低腰的模样, 虽有案情对吴三说话也依旧客客气气的,可他的话虽说得软, 却寸步都不肯让, 非得把大船拦住,待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方才放行。
这话一说, 吴三反笑起来, 既无证物又未看清人脸, 手里什么也没有, 上来便要拦住官船, 是凭他的七品官服,还是凭码头上那两个捕快。
似这等无实据的事,吴三自然不肯停留,本要扬帆起航的,奈何章县令竟然跪在码头上, 冲着卫善坐的船只下拜,高声把经过说明。
那个老翁看见县令拜了,也跟着跪下磕头,卫善将将洗漱,散着头发,赤着脚踩在软毯上,人对着妆镜,便听船外一阵喧闹。
看章县令竟不管不顾惊动卫善,吴三这才怒起来,挥手就要派人把他的嘴堵住,卫善已经派了宫人出来问询,她在船里听得含混,待沉香进来禀报,她便召了吴副将进来问明究竟。
听见卫善问了这么一句,吴三眉间隐含怒色,他自证所有官船都有兵丁巡视,再不会有人摸黑下船行不轨之事,也就是因为这个跟章县令顶了起来。
他是副将,此时手上还有千人军士,而章县令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便敢做当面拦船之举,若不是遇见吴副将,换作了旁人早就动起手来,只要说章县令无故阻拦官船,冲撞了公主凤驾,章县令也难逃罪责。
吴三紧皱眉头,不敢对卫善不敬,却依旧心生怒意,低头硬声道:“某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有此等事。”
卫善笑了:“谁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要的是清名,哪一个敢往我身上泼脏水,必得揪出来定罪,以禁效尤。”说着看他道:“吴副将这一路治军,我也看在眼中,二哥既能派你出来,便是十分稳妥周全的,既然如此,就更得把人抓出来,还军士清白。”
就这么走了,人抓不住,事情又传扬开,往后提起来,污名就都由卫善担了,谁知哪个军士兵丁,只知道是永安公主的护卫欲奸民女。
吴三一听,数着日子出来已经月余,还未到青州,心里难免焦急,可既卫善这么说了,只得听命,下船去扶起章县令来,让他把案情说来,又领他往四舰去看,每隔几步都有岗哨,就算有人要下船,也得报备,轻易也不放行。
这一路行来,只有采买军士每到一地就能下船去,可商桥县本就不在他们预备停靠的港口,章县令又命人担了水来,是以这两天里根本无人下舟。
吴三领命下去同章县令分说,章县令依旧还是那付陪笑折腰的模样,待听见卫善真肯停船查证,还那女子一个清白,立时掀袍就跪,沉香在窗边瞧见“哎哟”一声,跪得这么重,仿佛隔着船板都能听见“扑咚”那一声。
沉香放下帘儿,叹一声道:“那么个细脚猴儿,竟还有这样的胆量。”
看他回回过来都卑躬屈膝,对着吴三说话,哪一回不陪笑脸,恨不得日日过来跟卫善请安的,见着宫人都不敢看过来,同她们在宫中见的大人们再不一样,不意竟然徒生胆量敢拦公主官船。
卫善反而笑起来:“章县令倒是个难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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