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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梦独确信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是警觉机灵的小松鼠还是发现了他在悄悄看它,便瞬间如飞一般地逃走了。梦独坐了起来,叹一口气,感觉到深深地对不起小松鼠,他决定就把那小半块馒头放在那里,兴许下一个夜里,小松鼠还会再来,接着吞食它记得的那份美味儿;倘若那只小松鼠能带来几个同伴,那该多好啊,哪怕自己挨冻受饿,他也愿意把兜里的馒头再分一半给它们。
梦独从干沟之床上从大地之床上坐起,弓腰出了桥洞,跃到干沟岸上。有着小山包的原野很开阔,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驱走了夜间渗入他体内的寒气。他伸了几个懒腰,打了一套军体拳,全身的气血便开始燃烧起来。他感觉到了一阵奇妙的尿意,在无人的原野上,掏出他的颇为显赫的男人标志,很舒畅地撒了一泡尿,从上而下的尿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他早就发现也感觉到了,这里地处开阔,但却远离村寨,少有人来,他决定就暂时在桥洞里安营扎寨了。当然,在大白天,他可以在并不太高起的勉强可称作山野的原野上转悠,颇有着蜇伏的意味儿。
为小松鼠,梦独乐意为自己的一闪念而想到做到,他果真只吃了一半馒头,而将剩下的一个半馒头放好,他盼望着小松鼠能继续来与他作伴,盼望着它能带来更多的同类与他为伴。
但,接下来的这一天,他该如何裹腹呢?他脑子里翻腾着这个巨大的疑问,这是关乎到他能否生存下去的重要问题。
可是他知道,目前,他不敢,也不能接近人群;哪怕接近了人群,他又能做什么,打一份短工?人家凭什么相信他?伸手向他们讨要?他高傲的灵魂让他断断不会做出将来想起却会后悔万分的事情。
梦独暂离桥洞之家,走上茫茫原野,他向着小山包走去,而在近处的小山包后,还有稍大点儿的小山包。小时候,他听大人们说,这类小山包,原本是有生命的,它们生长着,但是由于天上的神鸟落到上面,受到踩踏,就停止了生长,没能长成巍峨大山,便屈抑成了比坟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山包,可是小山包上也长了松树和杂草,夏秋时节,也偶尔会有豺狼出没其间呢。
他怀着好奇和探索的心情向着小山包走,正好经过一小片连一小片农人曾经耕耘播种收获过的田野,虽然梦家湾多少人骂他不安心吃庄户饭,但他还是很清楚,这一小片一小片的田野里,曾经种下和生长过的是红薯——红薯是他们这里的农人们的主食,秋天和冬天吃红薯,春天和夏天则吃红薯干——他还很清楚,种过红薯的田地,是要闲一季的,以免地力被拔得太过,地气儿上不来,而不能很好地滋养庄稼。
如今,这一小片一小片的田地便闲着,像是撂荒着。
梦独的眼光有时四下里巡视,有时则瞄一眼脚下,躲开地面上较大较坚硬的坷垃。可是他的眼光忽然拉直了,青春的心脏一阵有力的勃勃跳动,他狂喜着,连嘴巴也呈“啊”字型地张开来合拢不上。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地面上有两个埋在土里的挺大的红薯,露出紫红色的头部,哦,这是哪个农人的百密一疏,现在,则将成为他的果实。他用脚跟踢了踢,并不能轻易踢出来,便知道他的果实较为硕大。
他找了一块棱角一端光滑而另一端较为尖利的石头,在埋着那两个红薯的土壤里掘着,掘着,只是片刻,便将红薯掘了出来。他一手拿着一个紫红紫红的大红薯,乐呵呵地看着,一张脸也兴奋成了红薯的颜色,如一朵盛开的紫色牡丹花。他将红薯放下,眼光在地上寻觅,果然仍有收获。约摸半个时辰过后,他的脚下就静静地卧有六个红薯。
梦独怀抱红薯,怀抱满心的喜悦,向小山包走去。
到了小山包前,他将红薯放至隐僻处,并做了个记号,以免回时忘记。而后,他便在小山包转悠起来。转悠得累了,他躺下来,躺在阳坡上,晒着冬日暖暖的太阳,嘴里衔着根干干的茅草。太阳可以毫不吝啬地把光和暖洒在他的身上,而他的周围稀疏地长有一棵棵不大的、似乎永远不会长大的松树,在这清幽的小山包里,他像是待在没有任何风险的避风港里。
天晌午时,他多想烤几个红薯一饱口福啊,可是他没有火柴也没有打火机,他还想,哪怕身上有火柴有打火机也不能青天白日里在这种宽阔地带生火,免得暴露目标,更免得在小山包上引发火灾。所以,他只能生食红薯了。红薯凉津津、甜丝丝的,沁润着他的口腔,更沁润着他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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