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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包法利家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他风尘仆仆,衣着考究,骑的马一看就很神骏。娜塔西从未接待过这样上档次的客人,行动畏缩,战战兢兢,艾玛非常看不过去,终于下定决心把她换掉。客人坐在起居室里喝着女主人亲自泡的玫瑰茶,耐心等待着。娜塔西哆哆嗦嗦的向女主人禀明了客人的来历,原来是卢昂药店的三掌柜,叫宾塞埃。艾玛回到房间换了一件四道皱褶的姜黄色的宽幅长裙,娜塔西从未见她穿的这样正式讲究,声音不由自主又低了几分。艾玛走出来,宾塞埃先生显然没有预料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能有如此出色的太太,再看她手上戴着的金刚钻手表,与碧玉镶金的压发梳,不由就收敛了几分轻视之心。
“先生请坐。”艾玛笑了笑,也坐下来,娜塔西自觉送上一盘杏仁曲奇,又给太太加了一杯咖啡。宾塞埃说道:“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多有打扰。”这是客套话,艾玛听过就算。果然宾塞埃又着急忙慌的接着说道:“只是包法利先生给敝店供应的托特丸与托特油供不应求,所以特地过来跟先生商量一番。”艾玛听了,不由笑道:“外子有事务在身,此事我也能做主……宾塞埃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先尝尝我们的点心,是自家产的杏仁与奶油,味道还好。”宾塞埃见她这般落落大方,立时就信了她的话。既然找到了当家作主的人,这事也就好商量了。他一路疾驰过来,也没有打尖,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先吃了一块曲奇,赞了一声脆甜可口,又苦笑道:“托特丸效用非凡,开始虽然没有什么,后来不知道怎么入了几位小姐的法眼,有着她们做宣传,自然名声越来越响,后来到店里求购的人特别多,咱们手里存货又不多,只好跟客人解释了供应有限,但是有几位太太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主儿,非要我们快些找药过来,所以……”艾玛听了,果然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葡萄籽的妙用自然毋庸置疑,否则焕颜春也不会大卖特卖,但是她现在还不到表态的时候,总要听听对方的价码。
宾塞埃见眼前的少妇纹丝不动,虽是带着客气笑容,可是半点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倒是又给续了一杯热茶,礼节周到,他马上明白自己是遇到扎手的人了。于是原先肚子里的七八层弯弯绕不提也罢,既然现今是来求人的,必须要展现点诚意出来,他说道:“忘记跟夫人说了,老板来的时候特地嘱咐过,往后托特丸与托特油的寄卖费降低到三成。”艾玛原计划也是想降一降代理费,自己家能多赚些,但是听着宾塞埃这样一说心里却打了一个激灵。能轻而易举降下两成来,自己却连半点口舌都没有费,可见事情已经很紧急了。药店能在卢昂繁华之地稳坐了这么多年,也算比较势大,今日被逼成这样,可见背后人的厉害。既然被盯上了,此事可不是能轻易了局,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引火烧身。事情恐怕会有麻烦,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她决定不如趁机把托特丸处方卖出去,一劳永逸算了。至于托特油,她立即决定停止供应,大地方太危险了,迟早会被人看出它跟焕颜春的配方一模一样,不如回头跟琳达大嫂商量一下,往后只在镇以下单位出售,薄利亦可多销。
黄昏时宾塞埃离开托特简直心满意足,没想到包法利夫人是个这么干脆的人,竟然直接将药方卖给了他!哦这个傻女人,难道她不知道药方在手就会是一个源源不绝的摇钱树么!不过还是有一点遗憾,托特油的方子没有拿到,看来包法利夫人也留了一手,可是说不定她也没有撒谎,那方子她真的没有,否则怎么会停止供货呢?从旁人那里拿来的当然就做不了主了。宾塞埃圆满完成任务,心情十分愉悦的回卢昂去了。
晚饭的时候,夏尔才从诊室里出来,他根本不知道有客人拜访的事情。艾玛告诉夏尔,以后不用再去卢昂送药丸了,她已经把药方卖给了药店。夏尔一向都很听从艾玛的意见,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艾玛见他如此平静,便将一张支票放到他面前,微笑道:“说起来这方子全是你做出来的,才能效果这样好。”这话没错,虽然托特丸主要是葡萄籽,但是夏尔根据药典另外加了几样东西,很好的保证了美白成分的活性,这张支票的确是他的功劳。夏尔低头吃着马铃薯,含糊道:“你收着就是了。”艾玛却示意他瞧瞧,夏尔擦了擦手,拿起来仔细一看,几乎吓了一跳,居然是八千法郎!这么多钱,他原来以为能卖个几百法郎已经很了不起了。艾玛说道:“药方给了他们,他们完全可以随便定价啊!反正那些贵人们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这些花销。”夏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托特丸的定价不高啊,他们如果随意提价是不行的吧?”艾玛忍不住笑了:“你真是个老实人,他们完全可以再做出一种新药啊!就说托特丸断货了,以后不卖不就行了么?”夏尔恍然大悟,脸有些红。艾玛瞧着他,微微一笑道:“老实人怎么了,我就喜欢老实人。”夏尔的脸就更红了。
按照计划,周末邀请几位邻居过来吃晚餐。艾玛郑重跟夏尔提了解雇娜塔西的事情,因为要准备一场晚宴,拖后腿的女佣是很要命的。娜塔西是夏尔的第一位病人,又在这里做了好几年,夏尔是个念旧情的人。艾玛很清楚他的不舍,但是这种优柔寡断实在是没有半点益处。看在夏尔的面子上,艾玛给了娜塔西多支付了半年的薪水。夏尔的心情有几分失落,随即艾玛拉着他商量起晚餐的菜单,过了半个晚上,夏尔就把娜塔西给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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