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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正香,客栈楼下却喧哗了起来,如同骤然炸开的油锅一样吵醒了孟可舒。她心中狠狠一跳,对危险的敏感让她迅速爬了起来,还没走到门边,品言就慌里慌张地推门闪进来。
“东家东家,楼下来了好多黑衣服的壮汉,把大堂所有的人都堵住不许出门挨个盘问,好像是朝廷的人,怎么回事啊?”品言不知道厉空的真实身份,在街上的流浪岁月让她对官差的惧怕刻在了骨子里,还不等孟可舒说什么,就惊慌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是不是,是不是我们从明州府跑出来的事,让主子报官了要抓我们回去?”
“何必报官。”脆弱的门闩被人从外面用力一撞就断裂开来,一身张狂玄羽服的厉空阴着脸从几个玄羽卫的身后出现,“你们以为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孟可舒把品言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步步逼近的厉空:“不要伤她,我跟你走。”
“东家……”品言攥紧了她的衣袖,殊不知她们互相依靠的动作让厉空觉得碍眼极了。他抬手一挥,两个玄羽卫便将品言从孟可舒身边轻松拉开,捂住她的嘴退了出去。
孟可舒咬紧牙关,越过厉空肩膀给品言最后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紧接着眼前一晃,厉空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同他对视,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连一眼都不想看我吗?”
没了品言在身边顾忌,孟可舒也不怕厉空的疯魔,她轻嘲一声,用了死力气想拉开他的手,甚至指甲都抠进了厉空的皮肉里。但是厉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仅没有松开铁钳一样的右手,还揽住她的后腰把她死死扣进怀中:“哈,孟可舒,你现在倒是硬气不少,会挠人了。可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了,除非你现在从我后腰把我的匕首抽出来杀了我,不然你就乖乖跟我回去!”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我走呢!我们不是已经两清了吗!”孟可舒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一旦发起疯来就要死要活的这一套,生命这么重要,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好像这样轻贱?“难道没有我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算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我们哪里两清了,哪里两清了!”厉空松开她的下巴,从前襟里掏出她留给他的那封信,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你凭什么给我留下这封信就说走就走?我算什么?我以为你哪天愿意见我,是原谅了我,愿意和我从新开始!可是你只是为了让你的良心安稳,你只是为了得到我为什么缠着你不放的答案!你满意了,你已经知道我是怎样不堪的人了,所以你就要走了,再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了?”
他真是世上最蠢最蠢之人,每次彻底相信别人的时候换来的都是最彻底的欺骗和抛弃。他的怨怒和质问让孟可舒惶惶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看来最平静的道别竟然让他误会至此。
可是他的话语又让她无法反驳,因为他完全不讲体面,不讲尊严,把所谓的一别两宽捅了个稀巴烂,只揪着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块逼问:你的人生没有遗憾了,可我呢?我算什么?我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你,可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却从来都不给我回应,还把我的期待和憧憬踩在脚底?
“你把我当什么……孟可舒,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已经没有什么骄傲能够支撑他在她面前维持风度,他不想体面,他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于是前一刻还呲着牙齿含恨带怨的猛兽,下一刻就抱着她把自己的脸贴上她的颈窝,仿佛是在风雨飘摇之中找到了唯一可以拥抱的树木。
“为什么你们都不想要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他可以把抛弃他的那个女人称为母亲,也可以把逼迫他的那个男人称为情人。可是孟可舒是谁呢?在他把所有的柔软称呼恨过一个遍之后,他要如何定义这个即使弃他骗他,他却无法心灰意冷,也无法转身放手的小月亮呢?
“厉空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各自过上自己的生活,我们不是已经把所有心结都说开了吗?你可以把那些过去都忘掉了,包括我,你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你可以在明州和根本不知道你的过往的人交游,斩断过去有什么不好呢?我也可以去过没有人认识我的生活,我们不适合……”感觉到厉空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孟可舒试探着拍拍他的脊背,试图说服他,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直接打断。
“可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厉空直直盯住她的眼睛,眼中是困兽一般的执着和不甘。“别再用你那一套大道理劝我,你完全可以和我直说。”
他凑近她的脸庞,在能够和她呼吸交缠的咫尺之距托住她的后脑,低声说:“孟可舒,你不想要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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