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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啊,”我扶扶眼镜,惊异,“这你都知道?”
许诺目光里有丝狡黠,大喇喇,“咱谁啊,是不?”
我垂头,抿嘴乐。方始了悟,刚儿和李完那俩孩子的拜托,有点深谋远虑的意思。
许大队长招呼,“行啦,想笑别憋着。来,一起包馄饨。”
“呃,我不太会。”
“没事儿,不有我嘛,指定不会让你皮肉分离,啊,我说的是馄饨。”和许诺在小桌旁坐定,听她掰扯,“有一次,我被我爸在脑门上敲一特狠的爆栗,你知道为啥不?我哥下厨,切肉,可他笨嘛,切到手,出血了,我就逗他,哎哟,这是滴血认亲哪,我话音刚落,脑门就挨我爸一记,他老人家叱我,瞎扯什么片儿汤话……”
我忍不住再笑,这回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我学着许诺的手法,还真包出只像模像样的小馄饨,她有帮我加固过,相信,下锅煮的时候,绝不会变成肉末片儿汤。就这样坐着,拉杂些没目的的闲篇儿,小馄饨白蝴蝶般,一只只整整齐齐码在大青花平盘儿里,许诺的声音清润,甜脆……我很确定,类似这样下过雨的午后,看着一个女人为我操劳,听她与我唠叨的幸福,我经历过。
那一年,我和余素之间暗涌的矛盾之所以汹涌到表面,就应该起源于这样一个午后。也是周末,象从前所有的周末一样,我仍然伏案忙于我的科研项目,余素带孩子出去玩儿,近午时分,下了场大雨,我一边忙碌,一边担心老婆孩子会不会淋雨?想出去找,又不知妻儿去了哪里?一筹莫展。
直到午后,他们娘俩回来,俱高高兴兴的样子。我问余素是否淋了雨,有无吃过饭?余素说没淋着雨也吃过了饭。知道我还没吃过,她就去厨房为我下面,并埋怨我没好好照顾自己。我靠在门边,看她为我洗手做羹汤,胸腔里满满地幸福,她不知道,屋子里没有她和孩子的声音,心里空落落的。
可余素不如我平和,冲我闹点小脾气。没人知道,每次余素不高兴,我都慌的无所适从,手忙脚乱想帮她的忙,谁知还越帮越忙,把挂面下到冷水锅里,害余素分心切到手,余素说这是血的教训,让我记着,挂面是不能用冷水煮的。
哗,“血的教训”,这不比许诺的“滴血认亲”来的生动,但绝对深刻。因为翌日一早,送刚儿去幼儿园的路上,路经报亭,见到余素拍摄的杂志封面,正是笑意葱茏的李纯恩。刚儿告诉我,这个叔叔他见过,是妈妈的朋友,头天中午,在公园遇到,一起吃的中饭……于是,我终于知道,在我担忧他们母子的时刻,他们与李纯恩快乐地吃着西餐唱着歌儿;当我靠在厨房门上,因为我的妻子为我洗手作羹汤而倍感幸福的时刻,我的妻子记挂着别人,心情复杂对我发脾气……
彼时,愤怒是我仅剩的情绪,无法掩饰,无处宣泄,自那时起,我的人生第一次走到失控的地步。这和发现余素与李纯恩长期通信不一样,我不能容忍我的妻子带着我的孩子与其他男人如此相处,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虎视眈眈,要把我身上的血肉切走一大块似的,从,再无安宁,我与余素开始了一段闹别扭,道歉,和好,接着冷战,道歉,和好,继而继续争吵,道歉……最后,不可收拾,分道扬镳,留下血肉模糊的我,自行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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