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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他难受。他右边的胳膊骨折,连带着手也行动不便。现在只能用左手举着一把叉子艰难地往嘴里塞东西,动作非常笨拙。可是因为用不惯左手,右手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去帮忙。他的伤是新伤,动一下就疼得呲牙咧嘴,饭也吃得万分艰难。
荣启元看他一眼,心就狠狠抽一下。
但是一想到荣景笙居高临下地、挑衅地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就咬牙把所有安慰的话都咽了下去。事实上他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和荣景笙说过一句像样的话了。表面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忙得不可开交”,他只是希望荣景笙能够明白——如果想要在别人那里得到尊重,必须先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荣启元匆匆吃过,起身去参加人民党的一个竞选造势活动。
荣景笙猛然抬头叫他:“爸爸,封大使的课能不能停掉?我时间很紧——”
荣启元头也不回地出去:“我没空。”他走到门口又顿住,问:“你既然知道时间很紧,还有功夫爬树?”
荣景笙:“……”
人民党的造势大会在花都的市政广场上举行。荣启元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他的车悄无声息地从人群的后面绕到广场一角的演讲台下去。刚一下车,周围的等候着的记者立即一拥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在特工的簇拥下缓缓地向前走,记者们用嘶吼的声音抛过来无数的问题。他每走一步都要向前后左右的人微笑,挥手致意,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和蔼的口吻回应每一句话。闪光灯把周围照成一片白昼,电视台的摄影机仿佛炮筒那样一刻不离地对准他的脸。他必须由始至终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哪怕是转过身去的背影也不能露出破绽来。
每次这种大型的活动之后,他都会觉得自己老去了一岁。
回到月亮宫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连爬楼梯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乘着运货用的电梯直上到三楼。按照惯例,在他睡觉之前必须让特工先检查一遍他的房间,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能让他进去。他斜靠在门边,朝荣景笙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走廊的尽头一片安静,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声响。孩子们大概都睡了。太累了,他想。不过去了。
特工一分钟以后出来,公事公办地向他点点头。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进房,关门,洗澡。然后把几乎散架的身躯狠狠摔在床上。
幸好床够软。一躺下去,仿佛陷在一堆软软的云里,连带着整个人都软掉了。
特工走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开窗。天正热,他躺得迷迷糊糊的,闷得有些难受。他近乎本能地爬起来开窗,然后又躺回去。凉风一阵一阵地往里面吹,倒把他的睡意吹走了不少。
明明很困,却总是睡不踏实。
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翻滚了一阵,他认命地爬了起来。随手扯过一件浴衣套在身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往荣景笙的房间去。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景笙的手臂骨折了。如果睡姿不对的话,很容易造成二次骨折。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荣景笙的房间,穿过起居室,就站在卧室的门口往里面望。荣景笙的窗户大开着。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他能把荣景笙床上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眨眨眼再看,那蚊帐下面确实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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